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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做过很多次努力。最开始,也往这里派遣过很多有志之士。

    可这里实在发展不起来,一腔热情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最后都郁郁而终。

    当地名声因此坏掉,成为官员闻风丧胆的地方。后来就慢慢沦为流放、贬官之所。

    朝廷如此安排,当地境况随之恶化。反抗加强,当地人又不想跟朝廷闹僵,只能持续性推选女官出来。

    所以女官不止是“守护者”,更是一种“友好”信号。代表当地宗族对朝廷的臣服。

    既然有“臣服”,那朝廷流放到这里的人,他们也会做考察。真有才干,他们同样会推选出来。表示他们并未排外,这里并非不服管教的野蛮之地。

    朝廷努力无效,又刻意引导分化当地的宗族势力。有的宗族是上当不自知,有的宗族是不想惹祸上身,顺势为之。

    发展到现在,部分宗族强势,推选出来的女官,只是家族“代言人”。她们没机会学习、做自己的选择、表明自己的立场,只是家族的“口舌”。

    部分宗族揣摩朝廷态度,认为这也是一种出路。为了延续势力,占有资源,家族着力培养了许多女孩子,因此真养出好些当地人都服气的女官。

    今天受林庚邀请来的人,都是真有才干的人。也是津口县真正的“县令团”。

    林庚任武职,对皮料不陌生,他所接触的鞣制方式,是粪池、油盐。

    谢星珩提出的沼泽浸泡,是全新的尝试,也具备太高的危险。

    他今天请当地的女官来,是跟她们进行沟通,从现在开始,就会有很多将士来津口县,让她们做好安置,也要配合保密。

    第一批以军为先,开一条安全通道后,再从百姓里吸纳更多的工人。

    这一行为,跟“保密”息息相关,又没江家人的参与,看起来一点合作的诚意都没有。

    谢星珩在旁边听着,却暗自点头。

    民贱而兵贵。林庚能愿意将百姓放在心里,不拿他们做踏脚石,这很符合他的价值观。

    林庚也强调了合作,跟女官们介绍谢星珩。

    “你们熟悉的江致微江举人是他兄弟,他们同出江家,这回利用沼泽来制作皮料,是他出的主意。我负责引荐,过后皮料输送、鞣制教学,都由他来。”

    当地能有营生,就会富一部分人。

    女官们互相对视一眼,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就先确认工钱几何,劳力数量。

    她们不能让治下百姓干最危险的活,拿最低的工钱,还大批大量的往沼泽地输送。

    如果工钱高,百姓们就挡不住,再险也要往里冲,在摸索安全通道这一步,她们会更加用心尽力。

    谢星珩有标准,人数会根据皮料数量定。不会少于五十人。

    福利待遇比着江家现有工厂来。过年过节之外,照顾到他们会经常离家,也会给予“出差”费。

    工钱比目前所有工种都高,每月能到一两二钱。

    一两二钱!

    以最低工人数量而言,每个月仅工钱就要花费五十五两。

    三个女官齐齐震惊。

    她们又看林庚,见林庚点头,她们想了想,成事与否另说,先把契据签了。

    皮料生意不成,就作废。

    皮料生意能成,最低都得按照这个标准来。

    谢星珩听笑了。

    他在现代看过很多案例,许多合作商认为眼前就是最好的情况,合同一下定死,签约十年起步,生怕别人反悔。结果前脚签约,后脚市场大变化,他们措手不及“亏本”了。

    女官提出的最低待遇标准,则保证了待遇的上升空间。

    到正式在本地招工时,能就待遇问题,再做一次详谈。

    谢星珩当过“打工人”,两辈子的父亲都是白手起家,更知底层艰辛,不会在这件事上刁难。沟通顺利,当天签定。

    他爽快,反让女官们心里狐疑。契据收了,没盖章,请林庚做中间人,代为保存,然后再抄录一份,回去研究研究。

    读书人心眼子多,又会玩文字游戏,她们要谨慎些。

    等着皮料进津口县期间,谢星珩跟着皮百户,在县里走走看看。

    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也看看群居分区,还有不同区域人的友好度。

    若碰见人搭讪,他也会停下,跟人说话。

    他来做生意的。

    光明正大的做生意。

    要收他们的果子。

    夏季正是收果子的时候,一茬茬的收,一茬茬的熟。

    碍于保存时间和路况,外地高价还买不到的水果,这里贱价都卖不出多少。

    谢星珩说要收果子,沿路的百姓,都两眼放光,更有人当场就送他果子吃,满满一蓝子,都是鲜甜多汁的各类水果。

    “你吃,你尝尝味儿,我家这果树追肥过的,别家都没有这么甜!”

    紧挨着的邻居们,是同一宗族的人,都连声附和。

    而隔着街道的人,不是同族,就连声拆台,要搅黄他们的生意,往自己这里招揽。

    他们说:“什么追肥!你们往树上泼了粪,还好意思给人吃!”

    粪肥也是肥,纯天然,无添加。

    懂点农务的人都清楚,为了作物长得好,或多或少都会增肥。

    可吃的人不能听啊。

    尤其是正在吃的时候,谁愿意听见泼粪、吃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