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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曦只能根据前人经验按照理论知识出点主意, 至于要派谁去当诱饵、大军要在什么地方设伏、怎么埋伏、仗要怎么打, 他完全抓瞎。

    帐中的几位大将都是久战之人, 副将们都很年轻,可能经验上欠缺了些,但都是勇武好战、脑子活络的可造之才, 在打仗上有各自的章法。

    如今的玄甲军经过裴曦带来的改变,在细分兵种的基础上又添了兵阵编队, 各路将领所领的军队的主攻和侧重点不一样。例如,盾兵营, 以重盾为主,刀、斧为辅, 再添少量的弩手、弓箭手,以前是走在最前面,如今是大军前后都要放。数量最多的是近战速攻型的,以质轻盾、刀斧为主,间或加点长矛兵,这也是玄甲军的主力。神弩营,没有长刀、战斧、盾牌、长戟, 全是弩兵和运输兵, 每个人配置的武器就是防身的腰刀, 一米长的腰刀, 比起长刀短了半米,但如果敌军攻过来了,总有个武器反抗一下, 不至于沦为刀俎。兵种不一样,发挥的用途和打法都不一样。

    即使是同样的兵种、同类型的编队,主将的性情、风格、作战时所处的位置、身处的环境、面对的敌人的差异,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这使得作为主帅的羽青鸾只能去把握大方向,具体的还得由各路将领临阵发挥。

    羽青鸾和裴曦的安全至关重要,哪怕全军覆没的损失都没有他俩折损一个的损失大,这就决定他俩不可能在双军即将交锋的关头离开主力大军,于是挑了处有利于伏击的地形,跟大军稳稳地待在后方。

    一事不烦二主,钱进忠所领的先锋部队接下了诱敌任务。

    三千人明显不够诱敌的,裴曦和羽青鸾各出一□□翎军凑出南疆王出行的驾势,重盾兵往来是打前头,为了装得像,也必须派上阵。

    如此凑出六七千人,他们为了使得队伍看起来人更多,行进路上特意拉开间距,几千人组成了一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长龙。

    最前面是为了跑得快、轻装上阵的探路先锋,紧跟着的是重盾兵,一个个硬着头皮往三叉路口的包围圈里去。

    钱进忠骑马拿着望远镜走得最靠前,他估摸着几千人都进到包围圈里了,拿起望远镜回头看去,见到南疆王的鸾驾和羽翎军已经拐过前面挡路的大山、到了山上的敌军能够看见的地方,这又拿起望远镜朝山上看去,竟然看到距离他约有三百步远地方的草丛中有人影晃过。

    这个距离,是便携式单弩可以射中的距离。单弩很轻,他当成弓箭随身挂着把,见状,取下弩,飞快地一箭射过去。

    一箭过去,一个穿着皮甲的披甲人胸口中箭,从草丛里滚出来,摔下坡。

    钱进忠扯开最大的嗓门,大声喊:“当心有埋伏。”他一声令下,随行的人把弓箭、当弓箭用的单弩拿出来,朝着周围山上易于藏人的地方射出去,三千人一起射箭,有些弓上搭三支箭,跟箭雨没得比,但那就跟捅了马蜂窝和点燃了油锅似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伴响起,藏身在草丛石头后的伏军铺天盖地的从山上冲下来,还有弓箭朝着钱进忠射去。

    钱进忠走在最前面,又是副将穿戴,还拿着望远镜,想也知道会当箭靶,他在大家放箭的时候,自己已经一拍马屁股往后逃。

    射向他的箭落了个空,他把挂在马身上的轻盾拿起来挡住要害部位,亡命飞奔。

    出发前就接到命令的先锋部队全都在喊:“有埋伏”,轻盾顶在头上,飞快地往后跑,很快就越过了拿重盾跑不快的重盾兵。

    重盾是真的重,重盾兵很快被钱进忠带的人马远远地扔在了后面,且山头上的人已经快到跟前。他们当机立断地执行了出发前的王令:等到对方攻到近前,扔了重盾跑,要逃得有多狼狈逃得多狼狈。

    他们并不需要南疆王额外要求,身后好几万大军,而他们除了重盾,唯一能战的武器只有一米长的腰刀,一个个撒丫子跑得飞快,遍地都是他们扔掉的重盾。

    那些重盾有半人多高,主要材料是精铁和牛皮。

    追赶在最前面的武侯,不伤一兵一卒,白捡一千多面重盾,这看得那些想等别人先打,自己等会儿再去捡便宜的人等不住了,带着发起追击。

    谨慎的武侯或者是像陈纬那样在打仗上有些天分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对劲。玄甲军的前身可是亲随军,兵势之强,堪称大凤朝之首,即使遇到伏击也会奋力一战。想想烟水城,严世侯打成什么样了,那都没退缩半步,这会儿大几万大军在这里,怎么可能逃?

    可大半的武侯都追出去了!

    南疆大军仓皇后逃的队伍不知道是冲击到南疆王的鸾驾还是出了什么变故,鸾驾翻倒在路上,两个身披鸾袍的人从侧翻的鸾驾里爬出来,在羽翎军的簇拥中七手八脚地爬上马,舍弃了翻倒在地的鸾驾飞快逃蹿。

    鸾驾都翻了!那些行事谨慎沉得住气的人见状也加入追击。

    武侯联盟大军分散在几座山上,离得远,根本没法传讯,如今大部分人都让重盾和鸾驾翻了刺激到,一个个奋起疾追。

    陈纬直觉有诈,但他带的人也分得散,那些百夫长、十夫长们见到大家都发起了进攻、南疆大军都逃了,想都没想,带着自己的披甲人和战奴便追了出去。他还没来得及下令,手底下的人已经追出去大半,只剩下由自己直接统领看自己命令行事的亲信部队。

    眼下两个选择,一,跟着大伙儿一起追,那极可能有诈,很可能有去无回。二,他现在调头回郁城,但无论追出去的人是胜是败,回头都得怪罪到他头上。

    陈纬略作思量,当即派人去给其他武侯们传讯,事情反常,南疆有诈,他自己则带着亲信队伍以最快的速度撤往郁城。

    命,只有一条。

    郁城,是自己的。

    无论那些武侯们打胜,还是战败,那都得经过郁城,那就得求到他头上,他给他们传了讯,又有守住郁城给他们守住退路的托词,也能交待得过去。

    追击玄甲军的武侯联盟大军一头追进玄甲军重重包围中,他们虽然装备上了铜戟,甚至有了很多铜盔甲,但根本没有排兵布阵的说法,打法依然跟以前一样,由披甲人带着战奴,一窝蜂地涌上去,看谁能活到最后谁就赢了。

    这样的队伍冲进南疆大军的伏击圈中,遭到了惨烈的一面倒式的围剿。

    武侯盟联大军人多,又分散得开,且相互独立自行成团,又各有各的心思,因此队伍拉得极长。

    那些谨慎的人跑在最后面,前面追击的人都已经到了伏击圈深处,跑到中间的都打起来了,他们才赶到。他们听到喊杀声,爬到高处看清楚战场上的情势,顿时明白过来,却为时已晚,大部分人都已经陷进去了。

    他们原本想接应下意图往外突围的人,却见到一支玄甲军朝他们过来,吓得调头就跑。

    贵族们骑马逃得快,扔下大军,先保自己的命要紧,却没想到竟然还有小股的玄甲军堵在逃亡路上专等着他们这些骑马逃跑的。

    武侯联盟大军行诈降之事,这在玄甲军看来是降而复反、言而无信,抓来当俘虏都要防着他们再反。

    羽青鸾下的命令是全歼,玄甲军上下也觉得这样的军队留不得,根本没想过留活口或俘虏的事,见到对方的人,不管是战奴、披甲人还是贵族,那通通以拿人头立军功为原则,越是贵族的人头越值钱。披甲人和战奴,割耳朵就成,贵族的命值钱,割耳朵有时候不太好区分得了,需要拿人头回去。

    裴曦,论战斗力,打得过千夫长、甚至比得过不少副将,在玄甲军出击的时候,他老婆拔出青鸾剑、率先策马而出,带着羽翎军直奔对方人最多的地方。他身旁的羽翎军见到南疆王动了,左手挥着单手盾、右手挥着一米五长的长刀,嗷嗷地大叫着兴奋地奔出去了。

    他了一半随行保护他的羽翎军出去当饵,本来就只剩下二百人,这会儿全让他老婆拐跑了,连老婆都跑了。他的身边只剩下几十个从庄子里的战奴选拔的护卫。

    这些人比较死心眼,他们的战功不靠拿人头,靠保护好曦公,一个个团团围在裴曦的身边,也没有谁靠近他们,大家都奔出去了。

    裴曦很纠结要不要也加入到战场。他见血比较少,去到战场上的心理压力很大,怕晚上睡觉做噩梦,更怕得战争后遗症。

    他内心天人交战,想着可以看看老婆的战况给点参考意见。他老婆骑马奔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好几百原本拿来充排面的骑兵,在战场上呼啦啦的左奔右蹿到处践踏敌军。那些羽翎军,步兵,早让她甩到后面,只剩下一些级别较高能骑马的还紧紧地跟在她身边。她从他身边奔出去时,手里拿的是青鸾剑,可能是剑太短,在战场上很不好用,她这会儿已经换成长戟,还是铜的!

    玄甲军中早不用铜长戟了,抢人家的吧?

    裴曦正在吐槽,他老婆又把铜长戟扔给身边一个羽翎军,抢过了人家的长刀,骑马提刀在人群中奔蹿,她骑在马上欺负人家步兵,跟砍瓜切菜似的,所过之处,人头、残肢断体到处飞。

    裴曦觉得自己受的刺激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