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阵阵刮得刺骨。
荒野丘陵,枯草稀疏寥落,泛出秋意颓败的青黄。一大股暗红的血河,混着焦黑碎石,犹如泥沼般蔓延而下。
残忍血腥的气息,袭满整片山野。
风声鹤唳,成千上百衣衫褴褛的护卫兵,爬跪在沾血的枯草,面临处决。
他们的主子李耽,身躯遭受捆缚,面色惨白,犹如一条丧家之犬。
“服吗?”
山丘之上,传来低磁阴郁的笑。
李耽抬头,望向插着麒麟旗帜的高丘,一抹玄色藏昂身影。
周国帝皇,谢煜,年仅十七。
数日前,楚国被灭,身为太子的李耽趁乱逃走,很快就被周国的军队追上。
周国的帝皇谢煜,趋兵侵略敌国,楚国则是他吞并最后版图。
此后,整个中原纳入谢煜之手。
“呸,谢狗贼!”李耽怒极,朝谢煜身影啐了口。
谢煜一袭玄色鳞甲战袍,逆着磅礴红日,显得俊容愈发邪美逼人,周围簇拥的士兵犹如黑云,他仿若煞神现世。
玄色帝皇居于高丘,无人敢直视他所在。
戴黑玉扳指的手指微抬,直指李耽。
“给他点颜色。”
旁边的刽子手会意,手起刀落,生生砍下李耽一只手臂。
李耽惨叫一声,断臂的血喷涌而出。
玄衣帝王目光睥睨,玩味地欣赏落地残肢。
再看他残缺的身躯,点评般摇头:“不对称,再砍一只。”
“是!”
眼看刀子要落下,李耽疼得晕眩,强撑着睁眼:“狗贼,为何不直接一刀杀了孤给个痛快。”
谢煜轻吹扳指的灰尘,漫不经心道:“直接杀了多无趣。”
李耽瞪大眼,“你……你这个疯子!”
“你身有七尺,骨肉不少,哪天朕心情不好,割下你一块。”
谢煜呵了一声,“朕给你慢慢欣赏,野狗嚼你的肉,啃你的骨。”
李耽难以抑制地抖瑟,想起谢煜年幼时沦为楚国质子,自己所作所为。
这就是他的报复?
李耽咽了咽唾沫,放低声音,“若是为以前的事,当年孤……”
谢煜眼睛一眯,“立刻,割了他舌头。”
李耽被刽子手掐着下颌,掰开嘴巴,眼睁睁看一只褐色粗糙大手,伸向自己舌头,怒急攻心吼出,“谢煜个畜生!你以为吞并五国,华夏就无人能治你了……”
“早晚有一日,早晚有一人,会让你痛不欲生!”
“若你所言成真,”谢煜倾身,欣赏他割舌惨状,轻笑一声,“朕等着那日。”
“无论是神,是魔,朕都能让那人折于朕手。”
*
擒住太子李耽后,恰是暮霭时分,军队在半山腰安营扎寨。
游校尉朝谢煜拱手,“陛下,臣派人探过山路,这附近有处温泉,今夜陛下可在温泉沐浴。”
谢煜嗯了声。
“你们守在两百步之外,不许任何人踏入。”
游校尉知道陛下沐浴时,不喜外人打扰,连忙奉承,“臣保准一只鸟儿也飞不进来。”
游校尉一动不动,眼看玄色帝王孤身没入深林,身躯徐徐松弛下来。
待在暴君身边,如履薄冰,稍有差池就一命呜呼。
哎,能活一日,是一日。
夜色降临。
幽深丛林像罩上黑幕,仅几颗星辰漏出点光。
谢煜鞋履踏上枯叶,碾出沙沙脆响,因杀戮而悸动的血流,随着阴凉夜风一股散去。
真无趣。
他励精图治,歼灭五国完成大业,成为上古至今最专治的帝王。
整个中原的百姓,都是他驱使的奴隶。他要谁死,谁也躲不过明日,
这世间主宰,唯有他。
思及此处,却觉无趣。
仿佛追逐驯服的过程,方能让他热血沸腾。
可,值得他用心的,或许不存在人世。
他轻轻转动扳指,索然无味。
哗哗!
矮木灌林后,响起一声水流。
谢煜正要挑开枝杈入内,忽地瞥见高处的树枝挂着衣裳——一条雪色霓裳羽衣。
细看,裙裾质地轻盈剔透,犹如薄云,裙摆坠有白鹤羽毛,精致飘逸得不似凡物,腰际的丝带随风而飞。
有女子在温泉沐浴。
谢煜对女人洗澡毫无兴趣,吸引他注意的是,层层树叶透来一丝丝诡异银光。
半夜深山,哪来的光?
手指拨开几片树叶,他窥见那光源之所在。
流水潺潺处,少女浸浴水中。
曲线曼妙的上身袒露在水面,一丝不挂,肌肤清透得恍如月华。墨黑的发披散后背,犹如海藻。
细小古怪的银光,一颗一颗萦绕少女周身。
这光芒,似是她所化。
少女昂起脸,伸长手臂,纤细的手指好奇地比划明月。
“哇,人间的月亮好小哦。”
水珠沿着额头,滑过红润嘴唇,化为一道晶莹剔透的光,落在饱满青涩的乳峰。
无邪又充满诱惑。
银光照拂少女面庞,谢煜看清她的脸。
那一刻,周围的风都静了。
他拾起树杈的羽衣,手掌轻轻摩挲,感受羽衣的绵软轻盈。
还有少女的清幽香气。
他喉结上下滚动,眼底的黢黑暗流,愈发汹涌,随时要溢出来。
薄唇呵出一声笑,他又看向恍然不觉的少女,薄薄羽衣擒在掌心。
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