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剑臣面色一冷,道:“我说不要,恐怕你大概还真给不成!”
宫装少女软塌塌地说:“好歹咱们也有过一面之缘,你不该这样对待我!”
江剑臣面色更寒,冰冷冷地说:“可惜是那样的一面之缘!”
宫装少女道:“我可没有下毒手,这一点你要弄清楚!”
江剑臣脸色泛青,说道:“凭你的这句话,说你是帮凶绝不冤!”
宫装少女娇笑道:“你敢诬我为帮凶,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江剑臣双眉怒轩,冷冷道:“江某人的胆量,恐怕不止如此大!”
宫装少女后退一步,说:“你还敢怎样?”
江剑臣:“狠狠揍你一顿!”
宫装少女:“你敢!”
江剑臣早一步一步地逼向对方,语冷如刀地叱道:“江某人三次圣旨都敢抗,何况外藩一亲王。凭我江某人的功力,就是狠狠揍你一顿,保险太医院都验不出伤来。半年后,你才会瘫痪爬不动,叫你连冤都没处喊,不信你就试试看!”
喝叱完了,探臂一抓,将她抛掷在马鞍上,方才出谷驰往长字。
离长安还有五十里,天色又早暗了下来。还真怕宫装少女追上来麻烦,只好将轻功提到极限,直到贴近东门,方才缓了下来。
酉时刚过,江剑臣来到这座外藩亲王府邸前的高大台阶下。
古人说:宰相家奴七品官,何况当今万岁嫡亲叔父的豪奴侍卫。
没容江剑臣登上台阶,早拥上八个清一色劲装箭衣、青巾包头、脚登扳尖洒鞋、紧系倒赶千层浪绑腿、神情骠悍、身手矫捷的大汉,每人一口青光闪闪的鬼头刀。
为首那人厉声喝叱道:“狗眼瞎了是不是?撞你娘的什么……”
最后一个“丧”字没吐出,左边脸腮早挨了狠狠的一记耳光。
头目挨打,那还了得!这些不睁眼的豪奴“嗷”的一声,举起了鬼头刀。
江剑臣苦笑了,暂不论他曾经是当今万岁御笔钦定的特设侍卫,职位几与秉笔太监王承恩相等,仅凭他在拥立崇祯登基之中功列第一名、身分该是何等的显赫!因他三次抗旨不遵,私自离开宫廷,才落得这种虎落平原被犬戏的下场。对这般狗仗人势的豪奴,他虽只消一个盘旋,就能全部废了他们,无奈这“胜之不武”的名头,让他难以承担。
江剑臣正在为难,唏聿聿怒马长嘶,被他抛掷马上的宫装少女纵马驰至,人在马鞍上未下,就挥起手中的金丝马鞭,劈头盖脸地抽打那八名骠悍豪奴。
可笑那八名骠悍豪奴,被抽得满地乱滚,还不知罪犯哪条。
宫装少女跳下马来,先喝令八名豪奴直挺挺地跪着,方请江剑臣入内。
江剑臣虽感她不记前仇,替自己解围,但对她那骄狂自大、蛮横无理、心实厌恶,加上没弄清她是否朱常芳和郭紫云的私生女儿,只好敬鬼神而远之地随她入内。
宫装少女故意慢了半步,贴近江剑臣的肩侧,悄声说:“对你,我可真是仰若泰山北斗,钦佩爱慕很久了。可惜周年大典我才十三岁,你也不会注意一个黄毛小丫头。”
小妮子的口舌还真够伶俐的,不光毫不脸红地带出来“爱慕”二字,并用那句“周年大典我才十三岁”暗示自己业已十八年华,并还加上“可惜”二字。
听得江剑臣眉头紧皱,勉强回了一句:“郡主的记性可真好!”
打蛇随棍上。小妮子似乎要挂在江剑臣的肩胛之上,娇声说:“多谢你夸我记性好。其实,我的记性真不差,直到现在,我连你在周年大典之中穿的什么服饰、排列在什么位置上,甚至在那里值夜、和谁在一起吃饭都记得。”
江剑臣凛然不好出声了。
一见江剑臣沉默不语,素性刁钻的小妮子,冷古丁地站住不走,生气说:“别看你独步天下武林,号称当代第一人,没有我父王的三草回天丸,你只好眼睁睁地看女屠户死,你总不敢在王府杀人抵命吧!再说,你就是杀了下毒手的,又能如何?女屠户还不是死定了!聪明些,还是对我好一点,我是真想帮助你!”
江剑臣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躬身一揖,说:“江某求见王爷!”
小妮子扑哧一笑说:“这样倒还差不多,我先送你去内书房。”
潞王府中的内书房,乃是朱常芳日常深居独处,阅览书籍的地方,别说等闲之人绝对禁止入内,就连府内的总管和侍卫,也只配在门外回话和请示,小妮子愣敢向里面让客人。
看起来,江剑臣只要肯假以词色,她还真不难对付。
她不仅巧笑倩兮陪着江剑臣进入内书房,并还美目盼兮地自吐姓名朱岫烟。
江剑臣倒吸凉气了。
按说,这也怪不得江剑臣,是他听多了孙道枢、公孙菊、吸血郎中等人的先入之言。始终认定宫装少女是王府内总管郭紫云的私生女儿。如今听她自报姓名朱岫烟,江剑臣不敢怀疑了。
因为皇族亲丁的姓名也和,民间的排行一样,天启讳朱由栋,崇祯讳朱由检,福王讳朱由嵩,潞王常芳之女自应排行由字,变由为岫,是避御讳,岂不理所应该。分明是金枝玉叶的正牌郡主,江剑臣焉得不倒吸凉气。
岫烟郡主安排好江剑臣之后,就火烧火燎地回身去请王驾千岁朱常芳,想不到被一个别有歹毒用心的人缀上了。
她这一去,宛如石沉大海,近两个时辰没回来,眼看亥时将到。
江剑臣屈指一算,从已时到亥时,七个时辰过去了,可怜刚和自己缘结合体的女屠户,只能再活十七个时辰。
心内一急,就想迈出内书房。
可叹他一眼瞥到那巍峨高耸、双层飞檐的银安大殿,又迟疑了一下,退回了。
面对内书房中那四支粗如儿臂的滴泪巨烛,激起他的满腔幽愤,正所谓:“月朗星似稀,天暗烛愈明,世间伤心事,千古唯一情。”
江剑臣又油煎火燎地等了片刻,郡主、王爷始终未来,实在怕误了女屠户的一条命,又怀疑朱岫烟是在施展慢毒药,先正确估计出自己回苍龙岭的时间,然后在时间内交出三草回天丸,既能害死他们,让你还无话可说。
江剑臣决心不等了。
说实在的,江剑臣若不是凛于赫赫天威,凛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圣人古训,再加上上有白发老娘,下有稚龄儿子,妻子女魔王至今仍在孤悬海外的石城岛拥兵自卫……处处使他有所顾忌,不敢轻冒对抗皇室的滔天罪名。否则,别说一座外藩亲王的府邸,就是深宫大内,紫禁御苑,警卫森严,侍卫林立,他江剑臣也照样可以随意出入,甚至来去自如。
最后,江剑臣还是横下一条心,按吸血郎中提供的位置,很快找到那座王府内库房——想不到还是一座既宏伟壮观、又严密封闭的高大殿堂,廊柱足有合抱粗细。
抬头一看,大铁门上竟然无锁,换了别人,还真不敢贸然闯入。决心不惜再逆龙麟的江剑臣,可管不得许多了,暗用阴柔掌力震断里面上闩的横木,入内轻轻再掩上。
蓦地,瞧见一缕灯光从一处小门缝中溢出,借着这一线微弱烛火,方才看出这座庞大的殿堂,分别格成八个小库,各有铁门,上挂巨锁,唯一没有落锁的,就是亮有烛光的那一处小库。
江剑臣悄悄贴近。
猛听里面一青年男子说:“姑娘快走吧!深更夜半,孤男寡女,岂能同居一室!再说,这里又是王府内库房!”
江剑臣侧目再听。
一声荡人魂魄的浪笑过后,说:“瞧你这傻样,难道我长得不好看?”
那一男子嗫嚅说:“姑娘长得再好看,也和我贾梦蝶没关系。”
入耳“贾梦蝶”三字,江剑臣顿时心神大震了。想不到晏日华亲眼目睹被人掳走的贾梦蝶,竟出现在这座内库中。这个浪声娇笑的无耻女人,十有八九是田陶,还真让自己撞巧了。
江剑臣也认定是甜死人田陶暗发的七毒子午弩,自想活捉此荡女,先审问个清楚,随即双肩微晃,轻轻跃入横梁黑暗处。
注目下望,方才看清这处唯一没落锁的地方,不是库房,从内有桌、椅、床、铺这点上来判断,可能是看管库房人员轮值上夜的地方。
仔细先看那个青年男子,约二十岁左右,貌相确和盟兄贾佛西近似。
以江剑臣江湖阅历和目光锐利,只扫了那身穿孔雀蓝衫裤的女子一眼,就可以断定,她准是淫荡成性的甜死人。
其实,江剑臣确实没走眼,屋中的妙龄女子,正是田玉仙的娘家侄女。借机暗袭女屠户等的那蓬七毒子午弩,也是从她袖中打出的。这时,她除将自己那丰满柔软的娇躯贴了又贴,状似要向贾梦蝶投怀送抱,并且语带颤音地浪声说:“怎能跟你没关系,我不信你真木得锯不动!”嘴里说着,手竟然自解纽扣。
江剑臣打算飘身下落的势子停住了,暗忖:取药救人再紧急,但也不争这眨眼之间。我倒要看看这位贤侄的为人和定力如何,经不经得起荡女淫娃的无耻挑逗!贾梦蝶更为嗫嚅地说:“姑娘刚刚举荐我入库当差,我……”
江剑臣心中一气。
甜死人陡将穿在身上的孔雀蓝衫子向下一扯,原来面空空如也,连一件内衣也没穿,雪白的酥胸,坚挺的乳峰,细腻的两肩,纤软的柳腰,一齐活灵活现地裸露在贾梦蝶眼前,就差腰间那根香罗带子没解了。
贾梦蝶两眼一直,几乎流出涎水来,伸手去摸她垂胸的金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