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得手,也是大喜过望,顾不得胸口疼痛,准备趁胜追击。那些已经进到石室中的其他嵩阳帮众,突见变化,都吓了一大跳,他素知徐磊之能,左元敏刀枪不入,更胜徐磊半筹。当下大叫一声,连忙奔出石室。
这下子徐磊更显孤立,左元敏毫不客气,猱身上前,迎面就是一掌。徐磊又惊又怒,左脚斜跨,右手便往左元敏的臂上扭去。他这一招十分高明,左元敏受伤之余,竟然无法避开,连忙深吸一口气,预备来个硬碰硬,可是内劲都还没发出,徐磊一跛一颠,就往一旁跌去,额头往石壁上一撞,登时血流如注,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原来那徐磊左耳挨了一掌,耳膜早已贯破,血流入脑,朝不保夕,所以还能站着,不过是回光返照,这一下又运气用劲,血流加速,立刻昏厥。
左元敏虽不明究里,但徐磊下手狠辣,却是不得不防,飞起一脚,将他踢翻了过去。秦北辰见徐磊毫无反抗能力,瘫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身子一矮,立刻奔窜出去。左元敏大叫:“站住了!'追到外堂,胸口忽地一阵剧痛,逼得他放弃追逐,扶在神龛上休息。
张瑶光从后堂扶着封飞烟来到前堂,见到左元敏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问他的情况如何,便先说道:“小左,你先来看看封姑娘……'左元敏想起刚刚张瑶光在里面之言,忍着痛楚,便去瞧封飞烟。但见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角有被擦拭过的隐隐血迹,但衣襟上却是擦拭不去的殷红一片。
左元敏摇摇她的肩膀,唤道:“封姑娘,封姑娘……'封飞烟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左元敏一眼,嘴角几出一丝笑意,说了一声:“左……左元敏……'左元敏道:“是,你觉得怎么样了?'封飞烟有气无力笑道:“想……想就要死了……'左元敏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张瑶光道:“小左,你来扶着她,到外面去看看,要是没什么危om险的话,去找些水来给封姑娘。'左元敏从她臂弯接过来,说道:“别走远,要是他人还在外面,就赶紧进来。'张瑶光道:“知道。'迳自走了。
封飞烟道:“张姑娘是位好姑娘,她……她好像很喜欢你……'左元敏心道:“也很喜欢她。'嘴上说道:“说过她人很好,所以那时还救了她一命,现在换她报恩啦,你放心,她那个时候伤势比你现在还重,你看她现在还不是平安无事,你放心,会帮你的。'封飞烟道:“你不用安慰了,从这里到紫阳山,千里跋涉,要到尉城,也是差不多距离,或许更远。而且……而且也不想活了,大夫医术再高,药石再灵,又如何能救一个想死之人呢?'左元敏奇道:“那……那是为何?难道你不想再见见你爹?抱抱你的儿子?'封飞烟脸上闪过一阵阴郁之色,说道:“就因为没脸……没脸见他,所以才不想再苟活下去,尤其是爹……左元敏,错了,不该跟秦北辰妥协,……甚至不应该去找他。孩子是自己的,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把孩子拉拔大就是了,又何必……又何必……'左元敏道:“找不找秦北辰无所谓,但你不应该躲着封前辈的……他很关心你,有什么事情,你应该找他先商量。'封飞烟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老天爷故意捉弄吧,原本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是你的,所以才打算生下来来,要是早知道是……是这样,……一定会找个地方,偷偷打掉孩子……那……那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左元敏猜也知道是这样,否则封俊杰不会一直觉得自己欺负了他女儿,而把整件事情怪到他身上。只听得封飞烟续道:“孩子生下来之后,稳婆说是足月生产,那时……那时就知道不对了。爹对你的印象不错,所以本来不怕……后来,就……就怕得很了,不敢跟爹说,真的找到了秦北辰却又心软,总之……总之……咳……咳……'封飞烟说到这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左元敏急忙用袖子去擦拭,一边说道:“先别说了,休息一下,要是外头人都去了,就带你下山。'封飞烟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过了一会儿,剧咳稍歇,便放轻声音续开口说道:“和父亲向来以侠义著称,尤其嫉恶如仇,多少奸邪之徒,闻风丧胆,然而却与邪魔外道妥协,甚至做了他的奴隶,现在老天爷看不过去了,打算要叫回去……'左元敏知道封飞烟口中的老天爷,其实是她自要求的主观期望,甚至是对封俊杰的期望。如今期望落空,封飞烟选择逃避,这就回到她刚刚一开口所说的,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左元敏眼前忽然出现前些日子,出手要求自己放过秦北辰一马的封飞烟。那时她的突然出现,着实让左元敏吓了一跳。经过一番交谈,左元敏也赫然发觉,封飞烟已不是他第一眼所认识的封飞烟,成熟、世故,也多了一些无奈与灰暗。本来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成了一个满脸风霜的妇人。
而现在在左元敏面前的,则是一个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一条命去了半条的病人。说也奇怪,但在她的眼眸当中,却又出现了当年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那天真浪漫,俏皮又带点自傲的神气。也许他真的把死,当成是一种解脱吧?左元敏忽然这样想着。
那封飞烟一阵恍惚,一会儿悠悠回过神来,忽然垂泪说道:“可是这样的话,可苦了的孩儿了……念在相识一场,能不能托你一件事?'左元敏见她状况越来越差,极力劝她休息一会儿。只是封飞烟置若罔闻,只继续说道:“孩子要是跟着秦北辰,日后就算能平平安安长大,以后也一定跟着他父亲学坏。能不能拜托你,去通知父亲,让他去把孩子要回来,好不好?求求你了……'
左元敏道:“这个你自己做得到的,你要坚强起来。'封飞烟摇头道:“不行了,好累……真的很累,你就让偷这个懒,休息休息吧……'左元敏不忍回绝,却又不知该如何振作她的求生意志。两人沉默半晌,封飞烟忽又说道:“左元敏,你说,爹他会不会……会不会不认这个孩子?'左元敏道:“不会的,封前辈很喜欢这个孩子。这孩子很好,像你,像封前辈,不像秦北辰。'封飞烟闭上眼睛,说道:“真的这样的话,就放心了。只是……如果万一,父亲他……唉,不行,将来……将来你和张姑娘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只怕……只怕不方便……'左元敏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便道:“万一封前辈不要这个孩子,会去接他出来,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封飞烟仍是闭着眼睛,但嘴上有了一点笑意,说道:“就……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能遇上你……真……真好……'左元敏听她越说声音越轻,急忙去探她的鼻息脉搏。但觉她的呼吸若有似无,脉搏也是有一跳没一跳的,不由得大惊,连忙将她扶好,背对着自己,坐在怀中,用右手去握她的右手,左手去握她的左手,准备用己身的内力,帮她延续生命。可是才运劲没多久,忽然腰腹胁间包括胸口,三处刚刚为徐磊所创的地方,同时剧痛起来,顿时额上冷汗直流,牙颤不已。
如此一来,他丹田里的内力就再也传不出去了,更有甚者,甚至从封飞烟那儿倒流回来。左元敏大惊,心想自己不但帮不了封飞烟则已,居然还雪上加霜,加重她的伤势,当场大叫一声,撤开双掌,要从封飞烟身后跃开。
只是他心里是这么盘算,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便在此时但听得耳边有人叫唤道:“小左!小左!'知道是张瑶光,心情一放松,就此不醒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左元敏悠悠转醒,张眼一看,自己还是在那间山神庙当中,而躺在神龛之下。连忙坐起,向外望去,庙堂内却空无一人。
他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心中纳闷,钻出神龛,喊了一声:“瑶光!'走进内堂,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原本应该躺在内侧石壁边的徐磊,也不见踪影。他快步走出庙外,在附近绕了一圈,最后在庙后的另一侧斜坡边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左元敏大喜,喊道:“瑶光!'飞身奔了过去。
那张瑶光转过身来,笑容满面,说道:“你醒啦?'左元敏一下子来到她面前,说道:“你在这边干嘛?'才问完,瞥眼见到她身后有个东西非常显眼,越过她的身子,一座新坟映入眼帘。
坟上无碑,但左元敏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头也不回地问道:“这……这是谁的坟?'张瑶光轻轻道:“是封姑娘的。'左元敏蹲下身子,问道:“怎么会?怎么会呢?'张瑶光道:“你昏过去整整三天啦!的能力有限,只能救一个……'左元敏道:“封姑娘伤重,你应该先救她的!'口气颇有责备不善之意。张瑶光道:“她的伤重,没把握。要是先救她,到最后你两个,可能连一个也救不了……'左元敏倏地起身回头,说道:“可是……'却见张瑶光低头掩面,抽咽轻泣。
左元敏忽然能体会,这三天来她孤立无援,面对两个受重伤的人,独自所受的煎熬,实在远远大过于自己,或者是封飞烟。当即上前轻轻给她一个拥抱,说道:“对不起,太激动了……'张瑶光道:“当然要救你了,难道放着任你去死吗?'左元敏安慰道:“好了,好了,对不起,对不起……知道错了……'左元敏让她在怀中撒了一会儿娇,忽地问道:“封姑娘……是什么时候的事?'张瑶光道:“前天清早走的。那时你的伤还不稳定,后来好些了,就把你藏起来,到这里来挖坟。'左元敏道:“那徐磊呢?'张瑶光道:“把他丢到庙里的地洞里去了。'左元敏又问她这些天都吃什么?喝些什么?怎么打理生活?张瑶光据实以告。其实这种荒郊野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能够找到水喝就不错了,张瑶光还要照顾打理两个人,过得辛苦,不言可喻。
左元敏又赞美她几句。张瑶光忽道:“你身上穿了一件什么怪衣服?看了觉得好恶心,等一下到镇上,买件衣服换掉吧!'左元敏拉开上衣,露出里面的衣物来,问道:“是这件吗?'张瑶光转过头去,说道:“都说恶心了,你怎么故意吓?'左元敏道:“怎么恶心了?'张瑶光道:“有点像蛇皮,一片片的鳞片,油亮油亮的,看得起鸡皮疙瘩。'左元敏拉回衣服,说道:“你可别小看它,这件叫:“穿山宝甲衣“,那天挨了徐磊两掌还能站得起来,最后他一剑刺不死,反被两掌打死,全是它功劳。'一时想起宝衣原来的主人褚文贵,还有冯子超、陈保义、孙刚等人,心中倒是有些怀念。
张瑶光道:“也猜到了。帮你整理衣服的时候,见外衣上一个洞,到了第二层就没有了,想来是这件怪衣的关,要不然,老早脱了,扔了!'左元敏笑道:“还好你没脱,要不然岂不是要着凉了?'张瑶光亦笑道:“胡扯!'想起自己居然说出要脱男人衣服的话来,耳根子不禁一红。
两人说笑一阵,左元敏重新整理衣服,忽然觉得怀中另有一个东西怪怪的,便摸了出来,一瞧之下,却是一本没有书皮的册子。张瑶光问道:“那是什么?前天就看到了。'左元敏道:“不知道,这不是的东西,怎么会在怀里?你没翻开来瞧吗?'张瑶光道:“你昏迷不醒,瞧多有不便。'左元敏点点头,说道:“以后的东西,你尽管看就是了。'便将它翻开来瞧。张瑶光凑过头来,两人第一眼的感觉都是:“这是一本内功秘笈。'念了几行,左元敏忽然叫道:“是太阴心经!'那张瑶光曾经受过太阴心经的好处,也隐隐约约觉得此间所写的一些呼吸吐纳搬运之法,确与太阴心经有关,便道:“太阴心经不就是你的东西吗?'左元敏一时难以解释,只是快速地浏览一遍,发现不但自己所会的十二经常脉明载其中,就是奇经八脉的练法,也在里面。翻到最后,疗伤篇所载更是详细。左元敏欣喜若狂,一时着迷,爱不释手。
张瑶光见他欢喜的样子,自然也是为他高兴,只是心想这太阴心经他本来不就已经会了吗?怎么会开心成这个样子。才想着,左元敏便已经说道:“这太阴心经,原来只会一半,现在有了这本秘笈,这样子就能学全了。'一套武功会半套与会一套,其中的差别,岂只是一倍的距离,左元敏知道此中关节,自然是欣喜过望了。于是便将如何学得太阴心经,与后来才知道原来传授者,竟是自己的父亲的事,也大致说了一遍。
张瑶光道:“嗯,左伯伯就是那时在九龙台上的那个人。'左元敏想起当时的景况,不禁恻然。张瑶光道:“这么说,这本秘笈按理应该在左伯伯身上才对啰?'左元敏回想当时的情况,记起父亲临死之前,曾经抓着自己在耳边说话,这本秘笈或许就是那时父亲趁机塞到自己身上的。
睹物思人,左元敏想起了在无名谷中,与'谷中人'相处的那段时光,继而想起了利用太阴心经与张紫阳手救治张瑶光的封飞烟,甚至是他将所知的太阴心经疗伤篇,全都传授给予的夏侯如意。
左元敏想着想着,忽然恨恨地道:“不行,之前太过随性了,以至于让他牵着鼻子走,让他摆布的命运,从今天起,要做自己,要让他知道,左元敏可不是好欺负的!'张瑶光不知道左元敏口中所指的'他',除了李永年之外,还包括官彦深,甚至夏侯仪。不过她知道,其实左元敏骨子里很有一些骡子性格,现在他这股蛮劲就要发作了,不管这样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决定要跟定他了。
傲剑狂刀记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左张两人接着又在山神庙附近待了两三天。一边是为了处理好封飞烟的后事,一边也是让左元敏能